第139节(2 / 2)

它不知道它等的人会不会来,但还是执拗地缩在灰暗的小角落等,仰着头等。

现在它等的人终于来了。

只是迟了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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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方怀回到酒店,呆了很久没回过神。

一方面是因为林殊恒的经历,而另一方面……

他竟然真的活了八十年以上。

他只觉得这完全没有任何真实感,他对自我存在的认知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

那记忆清晰的一点都不像造假,他记得自己对电话说‘今年四岁’,更记得那是全镇唯一一部拨号电话。假如他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的人,他四岁的时候,电话怎么说也早该普及了。

方怀非常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叶于渊会不会觉得他奇怪?

“……”

方怀很快设身处地想了想,如果叶于渊不是正常人、而是个拥有很长寿命的人,自己也并不会觉得他奇怪。

只是会遗憾。

不能和叶于渊一起变老,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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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市的下一站是川省,录制完节目,方怀就跟节目组请了假。

他想回家一趟。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四岁到十一岁,七年都是在山里过的,后来出国了。

……为什么要出国?他有记忆起,方建国就带着他离群索居,又是为了什么?

方怀以前都理解不了,现在好像隐隐约约懂了。

如果自己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速缓慢,那么他们在人群中生活,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十一岁那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怀请假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经纪人也没有,甚至跟叶于渊也没说。他先坐大巴到县城,再从县城换摩托车,最后摩托车无路可走了,换牛车。

“娃儿是住山里的?”赶牛的大叔虚着眼睛看他,“还是来扫墓撒。”

“我住山里头。”方怀用方言说。

他看了大叔几眼,觉得不对。大叔看上去六十好几了,笑眯眯的,眼角有个月牙形的疤痕。

有点眼熟。

“龟龟,”大叔又看了两眼,惊叹说,“娃儿,你公爹是不是叫方……方怀嘛?你和他长得好像哟。”

方怀:“……”

这个大叔方怀小时候还见过,是镇上屠户的儿子,当时他和方怀差不多大。

亲身体验和承认是两码事,方怀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住上面?最近不要经常往山里头去,”大叔又乐呵呵地说,“不安全撒,好像有逃犯。”

“谢谢。”方怀没太在意。

最后一段路只能用两条腿走,方怀爬上山,找到自己家的时候,已经快入夜了。

小院子用木桩拦起来,原本是耕地的地方已经长满了荒草,小木屋虚掩着,后院还堆了发霉的干柴。

他给鱼做的玻璃缸被搬到室外了,和以前狗狗睡的窝一起摆在门边。

像是有看不见的钢绳勒紧了胃部,腹腔一直到心脏都是酸涩的。

方怀有点不敢立刻进去,快入夜了,山里的晚霞好看的不可思议,微光盛在湖面上,漂亮得能拍纪录片,山茶花开了。方怀剥开一颗棒棒糖,绕过住了接近十年的院子,往院子后面的湖走。

湖是活水,以前大旱的时候干了,后来又慢慢涨回来,挺深的,方建国以前总跟方怀说有水怪。

方怀爬到湖边的树上,叼着棒棒糖。

他视力好,忽然看见湖边放了些东西,有手机和袋子,像是有人活动的痕迹。

方怀仔细回想一下,忽然想起大叔说的‘有逃犯’,心里咯噔一声。

他想给叶于渊打个电话,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给了石斐然。

“喂?”石斐然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方怀,你在哪里啊?请假了不跟我说?叶总平均十分钟打我一次电话,急的快报警了,你……你去干什么了?”

“抱歉,现在情况有点特殊,我在……”

夕阳从地平线上一点点沉下去,整片湖波光潋滟,晚风里带着山茶花的味道。就在暮色最后即将暗下去时,无名的山风骤起。

方怀的话忽然停住。

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他对上了一双暗金色的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