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梁领军的萧布衣是一个激进派,他北伐的路线简单而又直接,就像是一柄出鞘要见血的剑,走出了一条孤绝而无畏的直线。
行军千里,直抵洛阳。
北原的王庭掠过了北关,这只带着野蛮狼性的侵略铁骑与江轻衣在拒西防线对抗交战,战事激烈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北魏内地。
王庭的草原蛮子,无比渴望阳光和资源,黎青所打造的西关是中原同等地域面积下最难啃的骨头,公认的一块铁板......但狼饿极了什么都吃得下,即便新藩王江轻衣打得他们节节败退,刚接触的几场攻防战,把漠北王庭换做兰陵洛阳任何一方,都算是元气小伤,可只不过隔了一小段时间,他们又像是疯狗一样扑了上去。
西关想要攻入北魏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吞并了北原五大王庭的缘故,漠北的铁骑对凉甲城发起的几次进攻,动用的是当年作为对头的四大王庭,那些难以收复的旧部,或是无法同化的军人,作为第一批第二批上前送死的炮灰,为了更好的观察出西关在这场战争当中的战术和谋略。
而漠北的几位尊者并未出手,神子与纳兰也只是保持着观察的态度。
坐在漠北王庭首脑位置的,都是草原上最聪明的人。
大先知在世的时候,教会了他们许多事情。
王庭一直处在中原最尴尬的境地,每一次南掠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一次不一样,作为洛阳的友军......他们得到了曹之轩的承诺,打下了西关,西关就是他们的。
王庭的这拨人沉默又无声的观察着战争,他们想要西关,无论如何都要夺下这片土地,再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了。
但他们更清楚一点,王庭拼命打,不拼命打,结果是迥然不同的。
这场战争,打的时间越长越好。
拖得越久,王庭的收益越高。
......
......
雷霆城的城主府城头,有一个女子坐在屋檐上,她眯起双眼,身上的红袍被风吹动,天地大冻,喝下一口酒后,身子骨暖了许多。
女子的面容上带着一些酡红,她看上去有些醉了,但眼睛里清澈无比,平静望着烟火缭绕的南方,心想着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荒唐的纨绔子弟彻夜狂欢,烟火庆祝。
庆祝齐梁再下一城?
还是庆祝大魏今夜过后,再添数万尸骨?
柳儒士伸手去摸放在自己身侧的酒壶,并没有摸到,她蹙起眉头回过头,看到了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面容煞是好看,熟悉而又陌生,蹲着身子拿过自己的酒壶,接着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柳儒士认真的瞥了一眼,那个黑袍女子很是年轻,服饰看起来简单,但气度绝非寻常人家,多半是大户出生,自己以前应当见过,脑海当中有些熟悉的感觉......偏偏想不起来了。
“我们以前见过?”她蹙起眉头,努力回想,却像是喝醉了酒,大脑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何时与这样的姑娘遇见过,于是她皱眉猜道:“是在......洛阳的时候?”
黑袍女子动作微微顿了顿,看向柳儒士。
易小安笑着点了点头,扬起了手中的酒壶:“借我喝一口?”
柳儒士并不讨厌这个姑娘,她点了点头,伸手指向远方,轻声说道:“看到那里的焰火了吗?”
易小安轻轻嗯了一声。
雷霆城的城主府,能看到远方上空,一闪而逝的烟花,砰的一声,最后震碎,化作点点白光,烟气散去,回归寂静。
“你来自洛阳,多半是哪个大贵人家,那个不知道在哪放烟火的人现在笑得出来,洛阳的权贵笑不出来。”柳儒士抱住膝盖,轻柔说道:“齐梁很快会打到洛阳城......那个放烟火的人,到了那时候也会笑不出来了。”
易小安低垂眉眼,喝了一口柳儒士的酒,轻轻说道:“是烈麝。”
柳儒士嗯了一声,“北地最烈的酒。”
她顿了顿,道:“你来这里,是找人?”
易小安轻轻啊了一声,她笑道:“是啊,战争开始了......所以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朋友。”
柳儒士看着自己身旁的黑袍女子,道:“战争开始了,雷霆城里的权贵,能明哲保身的,都已经离开了,这座北地的城池不算安全,很可笑吧?到了这个时候,人心依然不齐。”
易小安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
“南北之战,结局无可避免。”
“北魏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她望向柳儒士的眼睛,认真问道:“你想过,离开这场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