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逃已经来不及。
这座山实在太大。
易潇一剑所杀,数目已经太多。
而打开了这个匣子,因为山崩而死的......只会更多。
无数的戾叫,尖锐的嚎哭,妖族的嘶声,伴随着山巅的狂风,灌入易潇的耳中。
他念完那四个无比讽刺的字后,看到了顾胜城从微惘的状态之中恍悟过来,一掌向着自己拍下来。
那团阴影夹杂狂风,越来越大。
易潇闭上双眼,有些嘲讽的心想,你难道不知道有一个很出名的故事......那个故事给人世间最大的教训,就是不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使然,去轻易打开未知的匣子。
因为匣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你真的猜不到啊。
那一掌要落在易潇额头之时,血池迸发出一道妖异无比的红光,犹如一只巨大的血手,一把攫过顾胜城的玄武重袍,将其整个人拖拉入内,倒跌坠入血池。
小殿下睁开眼,看到了那道妖异红光冲出血池,整座血池的边缘轰然破碎,沿途的大雪尽数染红,巨大的吸力拉扯自己,不仅如此,天似乎塌了,整个世界砸了下来,以至于四肢全都被砸得嵌入血池周遭的猩红泥土,接着泥土崩开,猩红的汁液涌出,狂暴无比地冲刷面颊,后背似乎被人压上一掌,狠狠挤入无边的血海之中
不断坠落再坠落。
......
......
五里地外,清楚感知到了圣山的崩塌。
十里地外,有人看见了这一幕。
接着巨大的雪气,从山上席卷而来,不断裹挟着新生的气流,越滚越大,整个西域的妖族领土,都目睹了这一幕震撼无与伦比的场面。
山脚下,有个紫衣姑娘向着八尺山狂奔而去,有无数妖族逃命,她已经无暇去杀戮这些妖族,只是拼命向着八尺山奔去,一路被狂暴的雪气拍中,硬生生折断了龙雀双翼,看起来凄惨无比,依然没有停歇,最后紫衣上沾染了一层白霜,将血液都冻得青白,整个人被数十丈的巨大雪球砸中,淹没在一层又一层的雪山洪流当中。
有些事情,人力不可为。
譬如抵抗天灾。
就算是一位修为通天的大宗师,来到了此地,又能如何?
顶多能自保一隅,扛着千年来的积雪崩溃势头缓慢前进。
可天要塌,你只能抗。
山要崩,你扶不起。
魏灵衫早些时候,在感应到了漆虞碎裂之时,便心生不祥征兆,向着八尺山掠去。
正如她之前说的,离了十里,便要赶十里,离了五里,便只需要赶五里。
八尺山上有龙雀的供奉位子,可谁能想到,易潇竟是如此的疯狂......杀上棋宫之后,连一整座八尺山,全都给炸了?
那是紫匣里的“东西”炸掉的?
魏灵衫双手挡在面前,屏住呼吸,足底已经没有可以发力的土石,艰难在雪崩洪流之中“行走”,越是想要前进,越是在缓慢后退。
这场势不可挡的大雪崩,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双手抵在面前,不断前行的魏灵衫,就这么走了一个时辰,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元气。
后退了一里地。
等到一切平复,西域平静之后。
大雪破开,紫衣姑娘跌跌撞撞,来到了原本八尺山的山脚下。
那一处残缺的山门,无数的砖块,废石,尸体,枯草,白霜,都掩埋在这里。
三年前,大师兄在这里留下一剑。
三年后,易潇在山脚下射出一箭。
自己此生最熟悉的两道气息在这里纠缠,与恩怨情仇一起烟消云散,山门破败,而一场雪崩之后,连这座山......都没了。
魏灵衫怔怔看着这座大雪山的残破山门。
这一日,世上所有人都知道,齐梁的小殿下,挖出了龙脊的紫匣,去了八尺山。
然后山塌了。
兰陵城的所有人尽数佩戴了缟素。
西关的江轻衣在缥缈坡尽了一壶酒。
北魏的龙门大漠,黄沙地底,有无声的呜咽哀鸣,伴随无人听闻的剑气挣扎。
没有人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
天阙和森罗道,缥缈坡的探子,在边陲之境,都发现了大量被大雪崩冲刷至此的妖族尸体,死相凄惨,被剑气切割不成样子。
于是便可以想象,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背匣上山,与西域新主顾胜城对决生死。
匣开之后,摧塌妖族千年圣山。
令人心悸的,是那座紫匣里恐怖武器的威力。
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是那袭莲衣......直到最后,也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