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赵宴平回来了。
阿娇小心翼翼地看着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哪敢跟孙子去对峙, 万一孙子恼羞成怒真的赶跑了阿娇,阿娇再去外面一传,祖孙俩的脸面还要不要?
为了银子、面子, 赵老太太选择装!孙子跟她装, 她也跟孙子装, 反正她与阿娇联手对付孙子,不信就斗不过这头倔驴!
忍是忍住了,可赵老太太还是生气, 以前赵宴平回来,她围着孙子观察打量嘘寒问暖,今日, 赵老太太都没怎么看孙子,对阿娇反而加倍地好,仿佛阿娇才是赵家的姑娘, 赵宴平只是个入赘上门的女婿。
赵宴平察觉到了怪异,早上老太太明显是不满阿娇,到了傍晚怎么反过来了?
赵老太太不提原因, 赵宴平也只当家中一切太平, 晚上睡下后, 他才在床隔这一头问阿娇:“今日家中出了何事?老太太似乎对我颇有怨言。”
阿娇的小心肝都快虚透了,官爷断案如神, 她能成功糊弄过去吗?
心跳加速, 阿娇小声道:“官爷, 如果, 如果我为了讨老太太的喜欢, 老太太责怪我的时候我故意把错推到你头上, 官爷会生气吗?”
赵宴平突然明白了。
早上老太太来听门, 以为阿娇勾着他胡闹,所以老太太教训了阿娇,阿娇则幽怨地看他。以老太太的脾气,等他走后,老太太肯定又训斥阿娇了,阿娇一着急,便把错推到他头上,编了些他强迫她的谎言。
赵宴平不生气,她夹在他与老太太中间也不容易,能与老太太和睦相处最重要。
“不会,你随机应变,不用担心我这边。”赵宴平鼓励她道。
阿娇窃喜,咬着唇道:“这可是官爷说的,哪天老太太训你了,官爷可不能赖账。”
赵宴平嗯了声。
安静了片刻,赵宴平又道:“白日我去庆河街上走了一趟,看到三家店面出让,两家大的价钱太高,不用考虑,小的那家原来是卖针线活儿的,其实算不上铺子,只是挨着店主家的墙在外面搭了一张棚子,正好临着街道。店主年纪大了,做不了针线,才想将棚子卖出去,希望找个干净的买主,不要做吃食油烟多的那种。”
阿娇喜道:“那咱们租了正合适,官爷打听价钱了吗?”
赵宴平道:“这种棚子不好卖,她家条件又多,一年给一两银子的租钱便可。”
阿娇一听,恨不得马上就爬起来,去找人家把租赁文书签了。
“官爷,你月底才接沈樱姑娘过来,万一这九天里棚子被别人租了怎么办?”
阿娇着急地问。
赵宴平道:“放心,我与他们家有些交情,他们答应给我留到十月初,在那之前不会卖给别人。你也别急,明早先去看看,就在平安桥北面的路口,看过再决定要不要买。”
阿娇心里火热火热的,想了想,发愁道:“我若出门,该用什么借口对老太太说呢?”
赵宴平都替她想好了,塞了一块儿碎银过来:“你明早先晾晒大人送你的绸缎,老太太定会眼馋,那时你便提议带老太太去河边绸缎铺子看看,扯匹缎子给老太太做过年穿的新衣,你们一路走过去,也能看到那个棚子。”
阿娇佩服地道:“官爷你真厉害,什么都被你算到了。”
赵宴平只叮嘱她一件事:“算上这两银子,你已经以你的名义给老太太花了四两银子,等老太太打听你嫁妆还剩多少时,你就说还剩六两,别让老太太知道你舅舅、太太分别给了你十两,太太那边还好,让老太太知道你舅舅偷偷给你钱了,她难免会去挑衅你舅母,徒惹是非。”
阿娇听了,小手捂住胸口,一阵阵地后怕,幸好官爷心细如发,不然事情传到舅母口中,少不得又是一场鸡飞狗跳。
“我记住了,官爷也要时常提醒我,我脑子没你好用,怕忘了。”阿娇认真地道。
赵宴平不会忘的,他不喜口角,也不喜老太太四处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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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气晴朗,阿娇如官爷提点的那样,先把东屋、西屋都在用的被褥拿出去晾晒,再把官爷的书也一一拿出去晒,最后将装绸缎的箱笼整个搬到院子里,将那光鲜亮丽的绸缎一匹一匹的摆在阳光下。
赵老太太本来在屋里坐着,听翠娘大惊小怪地嚷嚷“漂亮”、“好滑”之类的,赵老太太疑惑地走了出来。
看到那一匹匹随风轻摇的绸缎,都是少女新妇喜欢的鲜艳颜色,赵老太太两只眼睛里都装满了羡慕与贪婪。
虽然她现在是个黄脸老婆子,可赵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做梦都想拥有一条绸缎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得让村里所有汉子都被她迷死。现在她是穿不了这种鲜艳料子了,可这些绸缎还能卖钱啊,换成银子,至少几十两。
“小娘子快给自己做几身衣裳吧,你穿着肯定好看。”翠娘怂恿阿娇道,家里有个天仙似的美人,翠娘干起活儿来都更有动力了,干得好小娘子会夸她,不像老太太,就知道处处挑她的错。
阿娇看向堂屋门口的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哼道:“想做就做,看我做什么,我一早就催你快做几身。”
阿娇摸着一匹莲红色的缎子,轻声道:“我是觉得,老太太都没穿绸缎衣裳,我自己穿不合规矩。”
赵老太太刚要说话,阿娇突然想到什么,快步走到赵老太太身边,笑着道:“这样好了,我陪您去绸缎铺子看看,挑一匹好料子给您做过年的新衣,再给官爷也扯一匹,到时候咱们一家人都穿得光光鲜鲜地过年,多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