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文士垂眸拨了拨琴弦,道,“娆娘率性,无缘不必强求,我并未放在心上。”
他说着这样释然的话,那双灰色的,无神的眼睛却是凝视着南芳主的背影,分明写满了无尽的渴慕与贪婪。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幻境也散去,南颜回头时,那文士果然已经不在,原地只有抱着琴的嵇炀。
嵇炀仍然在凝望着她,看她的眼神和刚刚那文士……竟有种令人悚然的相似。
南颜与他对望间,旁边围观已久的二人终于可以动了。
宋逐一脸懵逼,他听见了自家师尊孟霄楼的名字……能与他同辈的,那就只有传闻中闭关已久的南芳主。
……刚刚那位竟然就是南芳主?
“你们到底是?”
“实不相瞒。”嵇炀施施然抱琴起身,道,“我等为南芳主在凡洲被杀一事,欲向上洲寻个真相。”
嵇炀似乎并不是对他们说的,在他说完这句话后,现场骤然两股无匹压力降下。
尤其是穆战霆身上那道龙影神念,怀着莫大暴戾之气。
“区区蝼蚁,安敢妄言上洲之主生死?”
嵇炀不卑不亢:“龙主若当真不信,我此刻已死。”
虚空中的龙影沉默数息,因过于愤怒,声音有些颤抖。
“本座先去召集相关之人,三个月后,龙都相候!”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小天劫
宋逐一天之内接受的讯息太多, 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 一会儿是病酒琴里见到了寅洲那位尊主, 一会儿又听说尊主在凡洲被杀了, 听龙主神念的意思,还要召集不少人共议此事。
他可是只听说过, 南芳主只是二十余年前闭关了而已, 为什么龙主一听她的死讯就相信了?
这会儿,刚刚在幻境中被迫演了一回南颐的磐音寺方丈获得自由, 调息片刻, 看着嵇炀的目光虽不见怒色,却也有三分忌惮。
“敝寺素来与外界无争,施主今日揭出之事,恐非敝寺所能接触。”
嵇炀道:“我自凡洲来, 乃是为查证南芳主被杀一事的真凶, 今日病酒所示幻象虽有疑点,可惜此琴前主行事缜密, 无法获知更多个中细节。这便原物奉还, 请方丈见谅。”
他将病酒奉至方丈面前, 可方丈神色变幻了一会儿,却是没有接。
“这……”
事关寅洲之主被杀, 这等滔天大事, 小小磐音寺怎能管的了, 昔日引以为傲的病酒琴, 此刻却是一件烫手的山芋。
最难受的是, 他还不能斥责这个惹祸之人……毕竟,连辰洲的龙主都开口说三个月后要见到他。
一旁的南颜多少看出方丈心思,出声垫了个台阶:“方丈不必发愁,若方丈愿信,晚辈愿代方丈作为监督,将病酒暂时借他,与他一同调查此事。期满之后,自会将病酒奉还。”
病酒当年寄放在磐音寺,就是为它寻新主,若是有人能弹动它,尽可将其带走。
此刻南颜站在卯洲的立场上提出要为寺中监督嵇炀的行为,方丈多少保全了颜面,道:“事关重大,卯洲与寅洲一衣带水,自当协助。真圆,你为嫡传弟子,此事便交你,愿风波早平。”
南颜瞥了一眼嵇炀,后者对她笑了笑,她心里……翻江倒海。
嵇炀有点狠,其实他们都知道,磐音寺不可能因为一个外来的修士能弹得动病酒就随随便便让他们带走……所以嵇炀直接把事情弄大,大到磐音寺和未洲的帝子都惹不起这个麻烦,最后磐音寺反而会迫不及待让他们把琴带走。
有时候,这人的想法不能用常理测度。
南颜勉强跟上嵇炀的思路,送走方丈后,正想回头去找穆战霆,却不见了他的人,只有一侧的宋逐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帝子有事?”
宋逐先是拧眉,随即道:“我师尊如今在未洲葬剑窟闭关,神念虽自发,却未必知晓个中详情。”
——果然是个心思细腻的帝子,和大哥那种的完全不一样。
南颜现在还认为宋逐是个不好哄骗之辈,当下小心翼翼道:“所以?”
“此事事关重大,我需将今日种种面禀师尊。”宋逐心里苦楚,毕竟刚想和真圆师太进一步接触,就发生如此大事,现在没办法只能暂时分开。“三个月后,辰洲一会,我会寻你。”
“找我是……?”
“喝茶。”
宋逐说完,转身离开,离开前,最后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嵇炀……他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一侧的南颜毛骨悚然……他莫非已经看穿了我和少苍一唱一和,故而有此一说。
嵇炀缓步上前,微微倾身问道:“阿颜何以目光灼灼于他?”
南颜:“此人心机智慧,恐怕远胜你我。”
嵇炀:“……何以见得?”
南颜:“在他面前,我所思所想,似乎皆被看穿,若大哥成了帝子,此人有这般智慧,必是劲敌。”
嵇炀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宋逐,他当年参与帝子竞逐时,宋逐就已经在了,同他算是同辈人。
至于宋逐的心性……嵇炀看着南颜谨慎的神情,决定暂时不告知她。
“话说回来,大哥呢?”
南颜见到穆战霆本来是很欢喜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穆战霆见了他,没说两句话一口一个贼尼,气过之后,觉得还是要将事情说清,散开神识四下探寻,终于在一侧墙边察觉了穆战霆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