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驻足,没有回头。
“注意安全。”他看着她,轻声说。
。
沈沣觉得孙廷雅有点奇怪。脸色不太好,晚饭也没怎么吃,他问起来,她说要减肥,倒让他一怔,“你都瘦成这样了还减?”
“减肥是女人一生的功课,永远不会停的。”
他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却还是给她盛了碗汤,硬是哄她喝了下去,“以我直男的审美来看,你还是应该再胖一点,那样气色也会更好。”
两人一起上床休息,因为她看起来很累,所以只是简单地吻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做。睡到半夜他忽然惊醒,弧形玻璃窗巨大明净,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雨,从他的方向望去,天地之间一片迷蒙。
他坐起来一点,打量起孙廷雅的睡颜。她眉头微微皱着,很早以前他就发现她这个习惯,即使是睡觉也放松不下来,像是被无数梦魇缠身。
事实上,孙廷雅确实在做梦。
很混乱,也很跳脱。一会儿是大学里的专业课,她趴在最前排,明目张胆地打瞌睡,雨璇在旁边无奈皱眉;后来画面又变了,是刚工作时的小公寓,她和陈少峰挤在厨房里,他从后面握着她的手,耐心教她怎么切菜;最后这些都消失,她和沈沣躺在西藏的星空下,他回头看她,他是那么好看,她惊讶于以前怎么会觉得他长得一般。
沈沣见孙廷雅眉头皱得更紧,伸手在那处抚了一下,然后勾唇笑了,因为自己的无聊。
“阿风……”她忽然喊道。
他一愣,想起同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在班戈县医院,她趴在他肩头沉睡,然后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现在他已经知道,她叫的既不是阿风,也不是阿沣,而是,阿峰。
她睁开眼,有点迷茫地看着他,“沈沣?”
大概是觉得有点冷,她像小孩一样缩紧身子,他将她搂到怀里,问:“怎么,做噩梦了?”
“不是。我……梦到你了。”
他笑容很淡,声音里有和平时不同的东西,但她脑子太迷糊,没有察觉,“是吗?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我们一起看星星,在西藏的时候……”
他抚摸她的长发,“可是,我们没有在西藏看过星星。”
“所以说是梦啊。”她在他怀里换了个位置,含糊一笑。
雨声潺潺,两人安静相拥,过了会儿她又想睡了,说:“沈沣……”
他打断她,“这样连名带姓,听起来可不像在叫老公。”
她微愣。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叫他,脑中闪过长辈对他的称呼,半晌才说:“chris?”
沈沣低声笑起来,她不语,表情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态度自然,好像刚才那句话只是一时兴起,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叫三哥吧。”
孙廷雅推开他,转身自顾自睡了。许久,才冒出一句,“想得美。”
。
孙廷雅第二天就开始查席文隽。
周安琪和他从认识到现在,十来年的时间,孙廷雅几乎见证了全过程。她明白席文隽对周安琪的意义,所以这件事就格外慎重,谁都没告诉,因为担心中间出什么没必要的枝节。
她把照片发给了信任的私家侦探,让他凭借那张极其模糊的偷拍分辨女人的身份,本以为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没想到不过三天,那边就发来了回复。
“叶雨欣,24岁,苏州人,原明达百货员工,一个月前离职。”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照片,和孙廷雅提供的偷拍比起来,这张照片无论是拍摄角度还是清晰度,都要好多了。她看完沉默地抽完一支烟,起身就去了明达百货的公司楼下。
明达百货是明达集团一个重要的子公司,也是席文隽这几年主管的业务,孙廷雅到之前给席文隽打了个电话。她私下几乎从不跟他联系,所以席文隽很惊讶,问:“廷雅,有什么事吗?”
“找你帮个小忙,有空吗?我在安琪最喜欢的那家咖啡厅等你。”
席文隽过来时,孙廷雅已经点好咖啡,他笑着说:“抱歉,遇到点事儿耽搁了几分钟。这单我请。”
“我找你帮忙,当然是我请,就别跟我抢了。”
席文隽点点头,“也好。有什么事说吧,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不推辞。”
孙廷雅打量他,不得不说,席文隽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都不输给她那些出身显赫的哥哥们。而且他也没有寒门子弟惯有的敏感和过分自尊自傲,入赘在许多人眼中是件很丢面子的事,他却坦然自若,既不为此窘迫,也没有半分谄媚。
她之前一直觉得,安琪选中他,眼光当真很好。
喝了口咖啡,她说:“放心,我既然找你,就肯定是你能办到的。其实也很简单,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
孙廷雅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的变化,“叶雨欣,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袅袅白气里,席文隽神色如常,“还好,比较熟悉。她之前是公司的员工,不过现在已经辞职了。”
“为什么辞职?”
“谁知道呢。年轻小姑娘都没长性,跳槽很正常。”
他的笑容那样温和,态度也无懈可击,如果不是那张照片,也许她真的就信了……
孙廷雅冷冷一笑,“是吗?看到这个,你还要这么说吗?”
席文隽眉头一跳。
孙廷雅把一个东西扔到了桌上,是一张照片。深夜的公寓楼下,路灯遥遥散发着光芒,一男一女站在昏暗的灯光里,她的手环着他的腰,而他轻轻握着她肩膀。他们在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