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砚回被那笑容刺得只觉得心尖儿都在疼。
他向后坐了坐,俯下身双手交握抵在自己的唇边,斟酌着:“那”
我能看看吗?
“已经删了。”凌粟看着他的表情,以为他是担心那些vlog被人拿去在背后说什么影响到他,笑了笑道。
贺砚回猛得抬头:“什么?”
“刘秘书在之前联系我——就是我去找你的前一天。”凌粟说起来的时候很平静,“有你出现的视频已经全部删掉了,放心。”
网站,微博,硬盘里的备份。
一个不剩。
是凌粟当着一个秘书的面亲手删的,一个个把他和贺砚回最好的记忆,全部亲手删除了。为了确保绝对安全,凌粟的硬盘甚至都被拿走了两个。
贺砚回眉尖压着,眼底却有着非常明显的不悦:“是谁?”
凌粟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几分不解,他耸耸肩:“应该是你的一个工作人员吧,都是黑西装,我也认不太全脸。”
难受到指尖都在抖的时候,哪里能看得清旁边人的脸呢。
“他们也就是怕影响到你的声誉吧。”凌粟看着别扭的贺砚回笑了笑,“毕竟过两天领了离婚证之后,我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你为什么这么想走?”贺砚回打断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压抑着一些难以言表的不解和被抛弃感,“为什么你一直在要走。”
贺砚回知道,他和凌粟离婚肯定是必然的——他需要一个更无可指摘的伴侣,一个更能给他辅助的第二家庭。对贺家的人来说,一个好的结婚对象意味着很多,资源,人脉,发展。
但绝对不会意味着一个家。
但在凌粟要离开的时候,贺砚回却一直在感觉到,有一个家正在他的眼前分崩离析。
这个人等不及地要离开他。
“这么跟你说吧。”凌粟看着贺砚回委屈有别扭的表情,疲惫地笑了笑,但这个笑却很切实。
他接受现实了。
“我曾经有一个爱人,他跟你长得很像,性格上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一直生活在一起,我们有个很普通的家庭。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可能会一辈子开个小店,就这么没什么理想地混日子过完整个人生。”
“你和他不一样,你们都叫贺砚回,但对我来说,你不是他。”
“他是我可以拖着,一辈子呆在一个小院子里的人。我们对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强求,对我们来说有安安稳稳的小家就行了。”
“但你是很远的人,你需要更多的东西,你不该停在一个地方。”
凌粟看着贺砚回低着头露出来的修长脖颈,和因为和关牧州打架而乱了的发型,笑了笑,原本伸手想摸一摸,但手却在半空中停下了。
“所以你不用愧疚,也不用承担什么他带给我的感情。我的所有情绪,所有懊恼所有脾气,都是对他去的。你不用担心有一天我会用这个来威胁你。”
“你也不用怕,离婚不是我的什么筹码,我也不会拿这个威胁你什么。”
“我替老关跟你道个歉,以后咱们都好好儿地过吧。”
“不要再有关系了。”
贺砚回头顶的头发乱糟糟的,没了前几日见的时候那种精致,看上去有些柔软。
他低着头不说话,把柔软的头顶留给了凌粟。
凌粟最后还是没忍住,让手在他的头顶轻轻碰了碰。
“别摸我脑袋。”贺砚回的声音低低的,像一个委屈的想讨奖励的孩子,哽着嗓子却还倔着。
你和那个贺砚回有一个家,但是这个家是不允许我分享的,是吗
凌粟按了按他不听话的头发,嘴边的笑容轻松了几分:“好了,不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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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贺砚回在凌粟病房里坐了很久。
凌粟在看一本病房书架上的书,贺砚回就坐在旁边安静地发呆。有时候刘秘书和小助理会进来跟他汇报一些事情,但声音很轻,凌粟也并没有注意听。
贺砚回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在吩咐他们去做事的时候即使压着嗓子,也能让凌粟觉察到其中的威严。
小助理很怕贺砚回,每次听贺砚回说话的时候都巴不得拿个录音笔进来每个字都熟读并背诵,跟做高考阅读似的紧张。
凌粟坐在一旁看着书,安静地听着贺砚回吩咐工作,那架势,倒还真有些总裁太太的样子。
但李医生进来的时候对着贺砚回还是没好脸色:“家属探病时间过了,怎么还在病房里处理上工作了!?”
贺砚回从文件里抬头,脸上还有些不服气:“您之前还说我不是家属。”
“现在满世界的新闻都在滚动播放 你们的结婚证,还有的我能不承认的吗?”李医生的声音很严肃,“有空出去买饭去。”
贺砚回乖乖站起来,蔫儿蔫儿的,那一身气势却还是凌人:“恩。”
私人医院周边其实没什么适合病人吃的餐厅。这一块儿都是写字楼和商场,不是需要排队的什么甜品火锅店,就是高端自助。
贺砚回戴着口罩,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憋屈地在商场里来回穿梭,就想找家清淡点儿的店。
后面的小助理屁颠儿地跟着,满脸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