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惧蹲在地上,背襟被整个划开,露出干净的皮肤。
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何惧俯身在地,下一顺,握枪的洋人爆出惨叫。
第二声叫未响,何惧已然来到面前,他单手拽过苏锦和,摁着那人的脑门掀翻在地,膝盖紧随其后,重击喉咙,那洋人双眼一凸,血沫喷出,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何惧悍然起身,膝盖一处深色湿痕,为首洋人来不及再次挥刀,何惧踏着他肚皮一脚将人踹翻,枪口直接顶在眉间,不加迟疑的扣动扳机。
苏锦和一直盯着何惧,那人已经失去理智,彻底发狂,在他冲向洋人的时候,苏锦和猛扑过去,枪响时他正好撞到何惧,枪口因血打滑,擦着洋人的脑门偏掉,打掉了他半只耳朵。
何惧若凶猛野兽,洋人只觉耳朵一疼,在那骇人的气势之下忘记呼痛。
“何惧,够了!”
苏锦和摁着他手,死活不让他抬起,俩人在地上抱做一团,何惧满身戾气,苏锦和很难压制,几次被他掀翻又扑上去,他们在地上撕扯,苏锦和滚了满身泥水,何惧的枪还是没能举起二次。
场面寂静,所有人皆注视着地上翻滚的二人,仿若石化般立在原地。
何惧不再挣扎,苏锦和几乎气竭,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抓着何惧握枪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直到把他塞进车中。
警察到来之前,汽车冲出人群,离开小镇。
汽车前进,围观人群自发让路,这一次畅通无阻,再无人敢去阻拦。
他们走了,留了一群茫然的洋人以及满地的鲜血。
整个过程,不足十分钟。
车子在大路上疾驰着,二人沉默不语,车窗打开,空气中漂浮着丝丝腥气,无法吹散。
苏锦和油门到底,风从窗口灌入,吹的他头发胡乱飞扬,车子开到一半,苏锦和一脚刹车,俩人的身体同时前倾,胸口撞到方向盘上,苏锦和顺势抱住,就没再起来。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发抖。
何惧在他面前没杀过人,但他发狠的样子他不是没见过,可是刚才,何惧把他吓着了。
他觉得那男人的情绪已经崩溃,拉不回来了。
真和一个疯子差不了多少,什么都不管不顾,就是发了疯的在发‘泄。
他不拦着,那些洋人都能让他打死了。
“何惧我知道那是你的责任……”苏锦和趴在方向盘上,抖着嗓子说,“我也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你是军人你有你的使命感,在战争年代你的命就该是留在战场上的,什么都没有国家安危重要,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何惧,我不想让你死。”
何惧抿着嘴,他看着窗外的绿色,眼中是化不开的阴鸯。
“我自私,我不懂事,你怎么想都行,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好好活着,我盼了那么久才盼一个活的你回来,我不想再听到你怎么样了……我知道你难受,你坐立难安你待不住你只能到外面喝闷酒,可是何惧我也不好受,看你天天醉成那样,连话都说不出来我心里不是滋味,看你还病着还吃着药还没命的喝酒我……”
苏锦和吸了 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拉高的音调再度降低。
“你不要命的跟人打架……何惧我从来没看到过你这样,真的我……”
苏锦和说不下去了,也是不知再说什么。
他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呢喃道……
“何惧我不想让你死。”
何惧瞳孔一缩,转手拉开车门,带着草香的风掠过,车子轻微晃动,男人离去。
那日归来,俩人坐在门廓之前,那青草的气息让苏锦和如痴如醉,同样的味道,今天他却心痛不已。
何惧大步走在草丛间,枪里剩下的子弹被他一口气打了精光,他将枪一甩,一脚踹在树干上,树叶晃动,沙沙作响,何惧不管,又是一拳上去。
树干再颤,皮肉崩裂。
何惧闻到了自己的血味儿,理智回来了些,他没再用手,一脚一脚的踹着,几乎将那大腿粗细的树干踹断。
他力竭,晃动着于臂站在那里,紧绷的面孔毫无表情,须臾,他伸手,“把枪给我。”
话落,何惧怔然。
纪延不在。
拳头再次握紧,手掌包裹住自己受伤的手。
眼前的一切和脑海中的某个画面重叠。
那是他知道苏锦和怀上鬼胎后在丰城之外的坟地中疯狂发泄。
那时他心疼苏锦和,心疼那莫须有的孩子。那时纪延还活着。
何惧突然一颤,通电般骤然抬眼。
车门再次打开,苏锦和仍旧趴在方向盘上。
何惧上车,单手摁在苏锦和头顶用力揉揉,“对不起。”
苏锦和蓦然抖动,何惧说,“我不说了,我也不喝酒了,我们回去吧。”
苏锦和抬头,看到何惧血肉模糊的拳头,他皱眉,眼泪紧跟着从眼眶掉落何惧的歉意让他心疼,他知道他有多难然。
苏锦和理解却做不到支持,他也了解何惧的为难,可是他不想让何惧死,他不想听到何惧再说那些话他也不想让他走。
他这是在逼何惧,苏锦和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次他就自私一回。何惧叹了口气,把人搂到怀里,让苏锦和靠着他的肩。
苏锦和揪着他的衣服,哭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