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目光都看向杨母。
满面通红,眼眶还盈着老泪。鼻翼张开,一收一放,不停地吸气放气。一条唇线抿得快消失了,只能瞧见一丝紫红——杨母把唇都咬得变颜色了。
杨父心疼不已,急忙安抚道:“行了行了,自己身体要紧。你也别说这种气话,到时候第一个反悔的就是你。”
“我不反悔!”杨母瞪圆了眼,目光一直在杨梅身上,“杨梅,我告诉你,我不反悔。我说到就做到,你有本事就试试看!”
目光又都落在杨梅身上。
她起先还与他们对视,到最后,头快埋到胸口里。许久,她一言不发。耳朵听见的是杨父哀哀的叹息声和杨母大口的喘气声,她知道自己太不懂事了,彻底伤了父母的心。
半晌,她慢慢扬起头,看着他们的视线又静又平:“对不起爸爸妈妈,是我太不孝了,让你们这么难过。但是——”
但是——她依旧不愿意扭曲自己的心。她不想迎合这个世界,不想遵循它的规则,不想像大部分姑娘那样,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相亲,找一个条件最般配的男人结婚,一辈子和这个“最适合”的男人生活。
她要嫁给自己爱的男人,无论是顺境或者逆境,富裕或者贫穷,健康或者疾病,快乐或者忧愁,她都将毫无保留地追随他,爱护他,对他忠诚,直到再不相爱的那一刻。
他是一棵孤独的树,那她就要做一捧照亮他的花。
那晚的哭喊声,摔门声,像一把铁锤,狠狠砸进杨梅的心里。
她的心坚硬无比,没这么碎掉,这样就好。她想。
李艳知道了一切,实在不能理解:“杨梅,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爸妈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你怎么能这样伤害他们?”
杨梅说:“正因为他们是最爱我的人,我才敢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因为我知道,他们说要和我断绝关系,不会真的和我断绝关系,而我要是和江水断绝了关系,那就是真的断绝了关系。李艳,那样我会哭死的。”
李艳看着杨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剩下一声无奈又疼惜的叹息。
杨梅扬了扬唇说:“你别管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生来就是为了迎接苦难的。我是不是自讨苦吃,我不知道,你别管我,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李艳哑然。
是啊,她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怎么还有空担忧杨梅的事?孙威根本没有浪子回头,他又故态复萌。其实李艳是心知肚明的,像孙威这样的男人,肯定静不下心守着老婆,肯定会去外面养女人的。
她能怎么做?她毫无办法。
她离过一次婚,知道后果多么悲惨。女人不比男人,二婚依旧能找到好的。女人二婚,是要被男人挑拣的。她不想被人挑拣,更不愿一个人过后半生。
如今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伪装成一个快乐的傻子。
如果是杨梅,一定不会这么做。李艳想,杨梅向来比她有主见,又坚定,认定了什么以后就浑身盈满一股“不撞南墙心不死”的霸气。
李艳的爱是胆怯的、懦弱的,杨梅的则是勇敢的、孤独的。
那一刻,李艳心底震撼得宛如经历了一次大灾难。所有的一切因此倒塌了,然而所有的一切又因杨梅重建了。
李艳想,她这一辈子,也就遇见过这么一个女人——
她的爱,是气势如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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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超级大土豪的分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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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冲击的男人
北京已入夜。
红头发把江水带到王震的改装店,这里与三个月前比并没有太大的分别,长长的三个月,留在脑海里的记忆还是清晰如昨。
江水几乎是怀着唏嘘的心情扫过眼前的点点滴滴,旁边王震说:“楼上房子租掉了。”
江水看他一眼,他朝他笑了一下。友善的、怀念的。江水想,这里的一切都和他如此融洽,仿佛他天生就该长在这里。
房间租掉了没关系,他会想办法租别的。如果他没有办法搞到一间房子,李云会有办法,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
红头发熟门熟路地取了一罐饮料出来喝,随手抛了一罐给江水,说:“云姐在哪?”
王震看着电脑屏幕,头也不抬地答:“老地方。”
红头发又把江水带到某所中学去,校门口前,和江水告别。
江水说:“改天见。”
红头发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行,改天见。”他想,江水这个人这点还是挺好的,来一个地方就安之若素,对付事情坦然不惊。
学校的教学楼还亮着灯,学生还在晚自习。这里江水第一次来,但他有天生的方向感,很容易就找到了操场。李云在慢跑。
近几个月来,李云一直在慢跑。
隆冬时节,呼一口气整具身体发凉,吐一口气都会结冰棱子。
江水靠着隔离塑胶跑道和篮球场的铁丝门,漫无目的地看着。他穿了一件黑蓝的厚卫衣,戴帽子的那种,肚子前有深深的口袋。
他把手钻进口袋里,在里面交握着取暖,手指和手掌接触,能感觉到那一片皮肤很干。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帽子套上。
这时候,李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