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月习惯了纪陌戴面具的样子,如今突然见到他的真容,只觉好看是好看,但是这人似笑非笑谁也看不透其心思的模样多少令人内心发寒,不由就对水无痕叹道:“看吧,我就说纪陌这人一肚子坏水,神殿现在就剩我还有点良心了。”
“那么,我们唯一的小白花,接引修真门派加入奉朝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你了,记得多抛几个媚眼,用你的脸征服整个仙洲。”
精灵族是非常记仇的生物,纪陌估计辉月到死都会记得被他坑的过去,所以也不介意再坑上一回。倒是辉月听了这话立刻就发出抗议,
“活都扔给我做,那你呢?”
只需收服天地戈,天人之乱便会彻底结束,就目前接触看来,渡过劫的仙人还是比天人讲道理,至少不会一言不合就大动干戈,因此纪陌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不少,此时扬了扬手中画卷,便对辉月打趣道:“夜明君娘家人准备棒打鸳鸯,所以按照嫁入豪门的套路,我要生出个儿子逼迫他奉子成婚。”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队友的理解力,这种高端的玩笑辉月是听不懂的。
只见精灵瞬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就满脸惊骇道:“原来任青崖真是你生出来的,你为什么这么厉害?需要大祭司给你放假坐月子吗?”
这种话你都信吗?果然天赋全点在颜值上了,半分也没留给智力啊!
这一刻,纪陌只能和水无痕沉痛地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心平气和地望向海面——
嗯,他真该把任青崖的智商调整至和辉月一个水平线,这种傻孩子就算大人说他是地里长出来的大概也立马深信不疑地去做一朵小白花,带起来多省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夜明君:说抓鹿就抓鹿,说结婚就结婚,我从来不骗老婆!
纪陌(沉重):非洲人退坑三年再度抽卡,哪位大佬借我一点欧气?
辉月(震惊):原来男人真的可以生出鹿,水无痕可以生水母吗?
水无痕(秒怂):不,那个,一般来说,正常人打不出这种操作。
辉月(鄙视):你比纪陌还没用。
第92章
自从系统开发出了防御功能, 夜明君便习惯性地将它留在纪陌身边,这些时日纪陌也学会了如何使用山河社稷图,一回到神殿便开始着手重塑任青崖。
按照夜明君最初的猜测,山河社稷图之所以归于空白, 应是因为自身神力都被天地戈夺走,而这些神力如今都分散给了天人。如此, 只要将天人收回图中, 山河社稷图自然就能修复。
然而,如今叶君侯、李仙儿和吸收了大半天人力量的任青崖都已归于山河社稷图,系统却还是和往日一样, 和它对话也只是程序设置好的问答, 丝毫不见半分灵智。
纪陌思考着如何下笔的期间, 夜明君也曾偷偷返回,见到这样的情况沉默了很久, 最终才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山河社稷图的器灵并不想醒过来。
过去夜明君的封印其实就是将他的神力转移进山河社稷图, 以此供应系统运行, 如今二人已进入恋爱阶段的极致,七成修为都回到了夜明君体内, 系统便也渐渐衰弱, 待到全部任务完成大概就是功成身退彻底消失。
纪陌已习惯了被系统那些画风清奇的任务打扰好事,如今突然发现这个绊脚石即将消失,不禁也有些许时过境迁的失落感。
不过,每当他询问系统最后的解封任务永结同心到底需要什么达成条件时,得到的回复都是时机未到。纪陌虽觉以系统的折腾程度, 这任务应该不会是结婚领证如此简单,现在到底也只能顺其自然,把眼前之事处理好。
天人成形时所依照的文字便是他们的初始设定,夜明君复原叶君侯时,因无意修改便只任由山河社稷图将剧情推进至最新章节,而如今纪陌却是选择由自己亲手给《白鹿青崖行》写上一个结局。
纪陌被召唤来时,书中剧情尚在修士斗争的后半段,如今在这个世界过了三年,曾经想写的东西却是再也下不了笔,最终只是利用之前设定的一场大战,将后续剧情改成妖王于战中突然渡心劫,修为大增却失去了全部记忆。
前尘往事皆已忘怀,他不再纠缠于幼年仇恨,也从征战不休的势力纷争中抽身,扫尽尘霜回到了最初的模样,从此白鹿自由行走于青崖之间,过去一切再无牵挂。
这是纪陌想了七日才下笔的结局,他过去无数个日夜想的都是要将这个故事写得跌宕起伏令人拍案叫绝,现在终究是放弃了那些少年时期的执念,成全了任青崖最后的要求——
将他留下的一切痕迹都从白鹿的记忆中抹去,从此,便是真正的陌路人。
曾经以为可以一生以它为傲,到老都能对着子孙们笑谈的事物,真到了放弃的时候也没那么难。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纪陌看着化作冰雾的灵气将白鹿身躯重新凝结成形,内心却是苦笑着自嘲:主角即将征服天下的时候失忆退隐,这个烂尾程度倒是可以和《君临大荒》做难兄难弟了。
亲手终结自己所写的故事,纪陌心情难免低落,然而在烟雾散去,白鹿再度睁开眼时,他的神色已恢复成往日的淡然。
现在的他不比三年前天真,也不再带有伤痕,那身修为原本也是在任青崖协助下得的,没了就算了,就像他过去所说,治好了这双眼睛,他们之间便再无瓜葛。
而现在,他之所以复活任青崖,为的只是修复山河社稷图,大家公平交易而已。
这样想着,纪陌的情绪总算平复了下来,将备好的文书放在白鹿面前,只淡淡道:“妖王,是我救了你,作为代价还请签下这条协议。你在山河社稷图中与我合作一百年,时限一到便可自由离去。”
纪陌不认为天人该被消灭,但他也不会天真到相信天人是无害的。不论叶君侯还是任青崖杀性都太重,既然他要保天人,便当负起责任约束他们莫在人世胡作非为,如今只愿百年的时光能令他们修身养性,早日拥有与其实力相符的心境。
然而,面对他郑重的神色,白鹿只是神色迷茫地偏过头,圆润的眼眸映着眼前人类,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这样的情况倒是令纪陌愣了愣,他试着伸手碰了碰白鹿的角,却见它瞬间警觉地后退,瞧着倒像是完全失去了神智,不由皱眉问:“你能说话吗?”
似乎是被人类声音惊到了,白鹿又向后退了几步,见纪陌没有靠近,方才好奇地嗅了嗅窗前的盆栽,悄悄将那生得极好的月季给吞食了下去。
它这行径委实奇怪,像是完全被打回了原形,纪陌眸色一动,将契约放在桌上,只安抚道:“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大祭司为你看看。”
直到晨星祭司出了房门,那好似全然没有智慧的白鹿方才从盆栽边离开,一双眼眸疑惑地打量着这布局风格陌生的人类房间,这便警惕地探头过去查看起了桌上文书。
它如今只记得自己是妖王任青崖,不知为何失去了过往记忆,醒来便出现在了此地,看见了这个人类。
此人虽自称救了他,看着他的眼神却有些奇怪,或许令他没了记忆的便是这个人,也不知有何图谋,还需好生观察,不得不防。
在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时,任青崖果断就做出了伪装,此时更是没看那卖身文书一眼就将其叼起嚼碎,试图吞下去毁尸灭迹。
然而刚吞了一半白鹿忽地身子一僵,缓缓一回头,果然人类青年正一脸冷漠地站在窗外。见它这动作,纪陌只平淡道:“你这吃设定的毛病是重生多少次都不准备改了吗?”
事实证明最了解儿子的还是亲爹,任青崖即便没了记忆,依然是那只对人警觉的白鹿,从他一睁眼被坑惯了的纪陌便察觉出了其心思,如今就是在窗外平静地望了去,看看这只鹿还能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开玩笑,他,纪陌,一个连夜明君的皮都能承受住的男人,什么惊奇展开没经历过,这点小手段,比起夜明君的奇思妙想根本不足为惧。
装傻被当面撞破任青崖也很是尴尬,默默将契约彻底咽下去,这便双眼放空望向纪陌,继续坚持做一只不会说话的白鹿,只茫然地叫了一声,“呦。”
对任青崖没那么容易听话这一点纪陌倒是早有预料,他也知道这只鹿就是一副牵着不走打着还倒退的驴脾气,见他还有力气试探自己应是身体无碍,便只道:“罢了,你刚醒,适应一段时间我们再谈条件。”
任青崖没想到这人竟就这么想要离去,一时也分不清是欲擒故纵还是当真没想为难他,这个人的气味让他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低头思虑片刻,终是发出了声音,“你是什么人?”
这样满怀疑虑的眼神一如二人初见之时,但这一次纪陌不会再冲动,只保持着如常的神色对他道:“纪陌,我的名字。至于称呼,你可以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