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帮我看下他们——我刚从山上把他们背回来——”达巴眼看着刚过来的两幅担架都用掉了,不无焦灼的提醒起来。
小五随即留意到最里面的躺椅上还并排躺着两个伤患,两人浑身上下都是黄土桨,狼狈的可以。
“正卓!”他心头蓦地一松,疾步上前弯身下去掐了下苏正卓的人中,见着苏正卓的手指已有反应了,他便又迅速走到程宜宁的前面,同样掐了下程宜宁的人中。
没一会,两人都醒了过来。
“小五?”苏正卓的嗓子依旧暗哑的可以,他醒来后嗖得一下坐了起来,觉得左眼有些模糊看不清人,他随手揉了下左眼,留意到旁边的程宜宁也已经醒来,他这才安心了一些,“你先帮我看下宜宁有没有事情?”
“你还是先躺着管好你自己吧!”小五一边说着手上继续去翻程宜宁的眼皮,之后娴熟的给程宜宁量了下血压,见着程宜宁的浅色线衫上靠近腰部的地方有道很深的压印,像是被什么重物压过的痕迹,他轻咳了一声,示意前面还站着的几个人先出去,之后才拿起桌上放着的手电筒,大致给程宜宁身上检查了下。
几分钟过后,他又拎着手电筒走到苏正卓旁边,毫不客气的给他检查起来。
“宜宁没事吧?”苏正卓被小五的手电筒一晃,眼睛刺的快速眨了几下,他立马觉得刚才被他自己揉过的眼角上方的热流涌的更欢了。
“腹部和小腿多处擦伤,手臂上软组织多处挫伤,惊吓过度以及低血压,其余没有明显外伤,暂时观察到症状的就这些,等回到市里再做下全身体检。”小五毫不客气的去翻苏正卓的胳膊,苏正卓身上的擦伤不计其数,眼下被小五随意抬起,浑身都传来钻心的痛楚。
“帮我泡杯红糖水过来。”小五自己低头检查着苏正卓,随口吩咐达巴起来。
达巴原本还无比担心苏正卓和程宜宁的伤,眼下见着眼前医生模样的陌生人无事人般的吩咐自己,心头莫名的镇定了很多,点点头后早已飞奔到里屋去了。
没一会他就倒了杯红糖水过来,也没有热气。
“昨天的开水,不怎么烫了。”他不安的解释起来。
“没事。”小五接过去后就转递给了程宜宁,“嫂子你先喝杯热水压压惊,我们过一会就启程回去了。”
“哦。”程宜宁醒来时整个人还木钝钝的,虽然侥幸劫后余生,她心头还是惊悸过度的后怕着。不过至少看到苏正卓还在边上,她自己又饿又累又乏的,也不希望因为自己拖累到大家,接过去后就喝了起来。
“再帮我打点清水过来,还有拿块干净的毛巾出来。”
“哦。”达巴闻言又慌里慌张的跑到屋里过去了。
小五说完后就利索的走到他自己带过来的医用药箱前面,箱子一开,里面的各种医用器具一应俱全。
达巴的速度快得惊人,不到一分钟就打好了清水出来,里面还放着一块毛巾。
“毛巾不是很干净。”他嗫嚅着说道。
“没事,帮我照着点。”小五说时把手电筒拿过来递给达巴,之后弯身从脸盆里捞起毛巾随意一拧就往苏正卓满是泥巴的脸上抹去,他随手抹了几下,苏正卓原本被泥巴盖住的脸上就洗干净了大半。
达巴举着手电筒在旁边看着,没一会就看到苏正卓左边眉上一道很深的伤口,似乎还有一根黑乎乎的东西残留在里面。他背苏正卓回来这么久了都没有留意到,直到小五在苏正卓脸上擦拭了几下才看出来,苏正卓虽然没有言语,眉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伤处的鲜血立马外涌的更欢了。
☆、第88章
“医生,正卓眉毛上面的伤口挺深的——”达巴带到那道伤口深的很,不由自主的提醒起来,言下之意希望小五擦拭的动作能轻柔点,他说完后又疾步跑到里屋去,没一会手上拿了好几根蜡烛出来,放在靠近苏正卓身边的长凳上点着,估计是希望能让小五看得更清楚点。
“小五,正卓的伤没有大碍吧?”程宜宁喝完一满杯的红糖水,混沌的大脑才清明了许多。她想起好几年前的婚礼上是见过面前的小五的,伴郎之一,那时苏正卓替她介绍过的,不过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小五。
屋里就靠手电筒和蜡烛的光亮照着,被照到的一隅倒是昏黄可见的,然而整个屋里还是暗沉沉的不太亮堂。
小五侧身站在苏正卓面前,为了查看苏正卓的伤势身子略弯,不过丝毫不掩挺拔的身姿。大门并没有关的严实,偶有灌进来一丝风口,达巴刚点着不久的蜡烛火苗止不住的摇曳起来,小五投射到后面泥墙上的背影也跟着细微挪动起来。
都说医者仁心,程宜宁醒来后就看到小五不顾风雨险阻赶到这里,心头只觉得缓钝的热乎起来,连着原本惊悸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若不是性命相交的朋友,除却组织派遣进来的救援人员,谁会逆行来到这片隐患危险的灾区?
程宜宁想到这时,钦佩感激之下不由得抬头朝小五多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他抬手在苏正卓的脸上利索的擦洗着,她这样的角度斜望过去,只带到他骨节分明的双手而已,虽然光影暗沉,没有仔细看到他的脸面,然而被那样修长好看的双手带到,她脑海里忽然不合时宜的冒出惊鸿一瞥的词语,下一秒便已收回了视线。
“有我这样的妙手仁医在,嫂子你就放心吧。”小五头也不抬的应道。
“作为一个妇科医生,不吹牛会死吗?”苏正卓刚才被小五没轻没重的擦到伤处,那凛冽酸爽的痛觉只有他自己知道,眼下他便没好气的吱了一声。
“妇科医生?”程宜宁心头一惊,好奇心一上来又不由自主的抬头起来,结果就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苏正卓的视线,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许还有点不可捉摸的微愠,总之,被他这样抓了个现行,她居然做贼心虚的低头缩回了视线,脸上还有点后知后觉的热意冒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苏正卓的视线似乎就一动不动的长在她身上了。
话说她明明没做什么,偏偏被苏正卓火辣辣而且颇有含义的视线盯的浑身不自在起来。
“会!”小五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老大,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对妇科男医生带有偏见,你这是赤。裸。裸的歧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转身走到他自己带过来的医药箱那边,拎到苏正卓面前麻利的打开,之后从里面的其中一个瓶子里夹出棉球浸了下双氧水,面不改色的往苏正卓眉上血淋淋的伤处一路带过,手脚利索的一气呵成,安静的屋里立马响起双氧水沾了伤口后呲呲的冒泡声。
程宜宁心头紧绷的压根不敢去看苏正卓的伤处,视线里只带到苏正卓放在藤椅上的手背一瞬间青筋暴起,连着他自己躺着的座椅都被他自己的大力抓的晃动起来。
“咳——小五,你的力道会不会太重了——”程宜宁心头揪成一团,不太自然的开口说道。
“嫂子,我已经够轻了!”小五把夹棉球的镊子放回到旁边的医药箱上,又继续面带浅笑的提醒起来,“大老爷们,清理下伤口而已,用不着这么严肃,放轻松点——”他话音刚落,闲着的左手不偏不倚的轻拍了下苏正卓左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处,那里有个好几公分的擦伤深及皮肉,刚才他给苏正卓检查时就留意到了的,这个位置没有伤及要害,却是正好见疼。
果然,好不容易想舒口气的苏正卓一时不备下立马疼得龇牙利嘴起来,而且他这样毫无思想准备下,被小五捡着伤口拍了一下,居然还发出一点嘶嘶的冷气倒抽声,在寂静的屋里听起来显得格外的违和诡异。
“正卓,你没事吧?”程宜宁留意到苏正卓原本放在藤椅上的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头了,而且脸色绷的肃杀,看着有几分吓人,而站他面前的小五不知为何心情大好的面带笑意,她虽然清楚着应该用不着怀疑小五的医术,不过还是不由自主的问出声了。
“没事。”苏正卓好几秒过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顺带着颇有内涵的朝小五看了一眼。
“我现在要把你眉毛上面嵌进去的木屑夹出来,然后缝个几针回去,你悠着点。”小五却像是丝毫没有接收到苏正卓的目光,无事人般的说完后从医药箱里拿了个一次性的羊肠线出来,继而用镊子把羊肠线的钩子夹住就往苏正卓面前走回去,程宜宁刚看到羊肠线上面锋利的钩子就觉得心头发怵起来。
“医生,这边条件简陋,正卓的伤口要不要到医院里处理?”一直沉默的达巴忽然出声提醒起来,大概是苏正卓刚才不备之下的闷哼吃痛声也让他着实吓了一跳。
“要是不介意他再多流几的血还有增加伤口感染的风险,也可以等到市里的医院处理的。”小五慢条斯理的应道,说完后一脸狭促的看着痛得脸色发白的苏正卓。
话说,和医生什么的抬杠,这不是自找的现世报么?
他想道这时,脸上不厚道的浮起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