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到车上,程宜宁按了下前面的灯,先前黑乎乎的倒也没有察觉,此时已开灯,她才看到唐绪江脸上惨不忍睹的很。
“谁让你和苏正卓动手的!”她没好气的问道。
“放心吧,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唐绪江耸耸肩应道,不过随即在后视镜里看到他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还有点零星的血迹沾到他的衬衫领口上,“操!老子要是破相了和苏正卓没完!”
“要不要去医院里看下?”程宜宁忧心忡忡的问道。
“医院就算了,老子这副挫样不想让别人看到,家里有清理伤口的药,我要不先回去清理下伤口顺便换套衣服吧,刚买的新款都被苏正卓毁了!”他说时轻掸了下外套上的泥渍,上面还挂着几根枯黄的草根,被他这么一掸就掉落在地了。
“也行吧。”程宜宁点点头。
唐绪江这才发动车子朝他自己的住处开了过去。
唐绪江刚来a市是住在这边的五星级酒店里的,至于他后面的住处程宜宁倒是没有去过,半个小时后,等他在地下车库那边停好车,她便跟在他的身后朝电梯那边走去。
过了大半个小时,他脸上那严重的几个伤处似乎高肿的更加严重了,连着脸型都有点走样,程宜宁从电梯里出来后忧心忡忡的跟在他身后。
他刚开门进去,她便开口问道,“你药箱放哪里的?”
下一秒,她和唐绪江俱都停在了原地。
因为唐屿安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面色阴沉的看着刚进来的两人。
☆、第77章
“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还是唐绪江先打破僵局。
“以前过去看你都不需要提前打招呼,看来还是我唐突了——”唐屿安坐在沙发那边,纹丝不动,脸色却是可怕的冷淡着。
“哥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指没想到——”
“你不用解释,年纪大了果然就不一样了,我这个当哥的看来已经不在欢迎之列了——”唐屿安说时面无表情的朝程宜宁看了一眼。
结果显而易见,在他眼里,事外人的只有程宜宁而已。
“绪江,我还有事要先回去。”程宜宁自然听出唐屿安的话外之音,她知道唐屿安在唐绪江心里的位置,不想让唐绪江陷入两难的最好方法就是她消失在唐屿安面前。
“宜宁,我正好也有事要出趟门,你等我下。”唐绪江并不想让程宜宁这样不尴不尬的离开,说时把他自己的外套脱下,又急冲冲的往他自己的卧室走去,大概是去拿换穿的衣物去了。
“就你现在狼狈的德行,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出门了,要是被那帮好事者看到,又该大做文章了!”唐屿安缓缓说道,视线却是意义不明的继续逗留在程宜宁身上。
唐绪江刚去卧室了,程宜宁还是站在玄关上,被唐屿安那样阴郁的目光扫到,她无端觉得胸口实沉沉的,其实以前唐屿安在她印象里并不是这般喜怒无常的,她脑海里无端浮现出前阵子唐屿安在唐绪江办公室里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她是苏正卓的妻子!”那会夹杂着其它的事情,她只觉得整个脑门都在嗡嗡作响,甚至没有去多想唐屿安说的每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的,此时脑海里来来回回的都是唐屿安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很久前她和唐屿安相识的过往,她没想一会,心头依约有了个大概,眼下便转身说道,“唐先生,麻烦你转告下绪江,我先回公司了。”
“放心吧,我会转告他的。”唐屿安像是对程宜宁的自知之明颇为满意。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苏正卓的失眠症似乎越来越严重了,我正好和他的心理咨询师相识,他要是再拒绝定期治疗吃药的话,恐怕情况有点棘手——”他一边说着又像是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是前一刻还沉郁的脸上不知何时竟然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直叫人看得心头发寒起来。
“唐先生似乎对苏正卓的事情很关心,凑巧我对他的事情不感兴趣,浪费唐先生的心思了。”程宜宁说完后这才走出唐绪江的住处,顺带着把房门给关上。
她走出去没一会,唐绪江就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因为衬衫纽扣型号又小颗数又多,他折腾了好一会才换上新的衬衫,又直接从衣柜里拿了件大衣往身上一披,手上还在努力扣着扣子,早已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宜宁呢?”他刚扫视了一下客厅,立马不解的问道。
“她说回公司了,让你在家好好养伤。”唐屿安坐在沙发上不咸不淡的应道。
“哦。”唐绪江应了一句,脚上还是往玄关那边走去。
“她都说了让你在家好好养伤,你这个样子出去是还嫌自己丢脸丢的不够大吗?”唐屿安看出唐绪江急着出去追程宜宁,继续在身后提醒说道。
“哥,我想你可能还不太明白宜宁在我心里的地位,我和她有约在先,我们合则聚不合则分,分手还是好朋友,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偏见影响到我和她的进展。”唐绪江自然看出唐屿安对程宜宁的敌意,他想着一直含糊的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干脆转身想要说服唐屿安。
“偏见?我能有什么偏见?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想成那么龌龊?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最听哥的话了,不是吗?”唐屿安不解的问道。
“哥,我说过除了有关程宜宁的事情,任何其他的事情我都听你的。”唐绪江勉力忍住心头的烦躁,毕竟面前的唐屿安在很长一段岁月里给了他父亲般的依靠,这世上他可以违拗任何人,唯独唐屿安不行。
毕竟没有唐屿安,就没有现在的他,也不会有遇上程宜宁的他。
“可是我只对程宜宁的事情感兴趣,我再次重申下,她是苏正卓的妻子,不管是不是前妻,她都是苏正卓身上的一个疤,你觉得带着这个疤痕过下辈子觉得很光彩吗?你也和苏正卓交过手,你应该知道她才是苏正卓身上最薄弱的软肋,甚至用不着我动手,苏正卓就会因为她越陷越深,永无翻身之日。”唐屿安一脸无谓的陈述起来。
“哥,你说什么?”唐绪江站在原地,暗沉着嗓子问道,步子没有挪动一步,然而手上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
“还是说你觉得绿帽没带过只是图个新鲜感?或者是你从小就有的恋母情节没有得到满足过,所以刻意要找个二婚的女人弥补下小时候的遗憾?”唐屿安看出唐绪江话语里满满的克制之意,继续反激道。
“哥,我喊你一声哥是因为我敬重你,敬重你为了让我和妈过上好日子而委曲求全,敬重你什么困难都一个人扛,可是现在的你还是我认识的哥哥吗?你这么死咬着苏正卓不放,无非是你当初刚接手公司时做了同行对手苏正卓的手下败将,既然是你能力不如苏正卓,你用得着处处用他的软肋要挟他吗?”唐绪江一边大声质问着唐屿安,然而他自己说着说着就开始去抱着他自己的脑袋,明显是痛苦的不能自已。
“我这不是要挟,纯粹是一报还一报而已。当初要不是苏正卓的出现,我在公司刚上任时就不会出师不捷,妈也不会因为我前途渺茫担心受怕而提前离开人世,你知道的,妈那样糟糕的承受能力,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能神经过敏。我用尽手段都无法阻止苏正卓刚创立不久的公司撬走合作方,我那时甚至私下单独约见过苏正卓,承诺允他各种好处,乃至不惜放下自尊请求他退出这场角逐,因为这场胜出对于刚上任的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可是那时他只对我说了一句话,胜者为王。后来被监事会联名辞退我也认了!”
“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让妈看到我扬眉吐气的那一天,我答应过她我会出人头地我会把整个唐家都踩在脚底下的,可是妈没能等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正卓,现在他遭受的这么点经历远不足以平息我的怨气。”唐屿安说这时,脸色淡淡的,一点都看不出是在介怀还是在怨恨。
“哥,我知道你那阵子熬的很艰难——”唐绪江叹了口气。
“何止艰难?”他立马冷笑了一声,“那时大哥看我好不容易被辞退了,天天在爷爷和爸面前宣传我的丑事,加上很多订单失之交臂,当年公司的业绩集体下滑,媒体甚至还长篇累牍报道过我的失策之处,不管是不是我的决策都乱扣到我的头上,从唐家出来,我甚至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每天都像是落水狗般的被人指指点点——我永远忘不了那段阴暗的日子——”
“哥,但是我们最终都是要向前看,不是吗?你这样揪着苏正卓不放,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坦然面对过去的那个你,你这样只会一直的陷在过去,你永远看不到光明的未来!”唐绪江叹了口气,像是筋疲力尽了,说完后他才钝钝的转身继续要往外面走去。
“你去干嘛?”身后继续传来唐屿安的声音。
“找宜宁,我不想让她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对我有想法。”唐绪江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外面走去。
“绪江,我养你这么大,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去找程宜宁,我唐屿安此生再没有你这个弟弟。”身后传来唐屿安漠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