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的叶远溪重新坐下来,看着房间正中间的两个人,说实话其实他这个时候更担心的是余枫乔。至于罗嘉,没去向他索命就不错了,现在是没空管他才由得他这样嘚瑟。
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希望余老师千万不要因为奚远出现什么情绪波动,稳定发挥,顺手帮他整治一下前男友。
罗嘉这种人吧,实在欠收拾。
坐在角落里,叶远溪在心里给余枫乔竖起了荧光棒。
导演点点这段其实是剧中对一个小高潮,帝王濒死托孤,宋纪怀作为重臣受召,面对着在高台上已经瘦成一把骨头的帝王。
罗嘉就站在余枫乔一臂开外,此刻屏息凝神地看着对面表面看起来随意的男人。对方只是光光站着,就让他感觉到了很明显的压力,让他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第一次看见当时早已成名的奚远。
那是气场上的完全压倒,压抑得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但现在不是了,罗嘉想着。
自己已经是一线明星了,余枫乔即使无论是咖位还是演技都远远高出自己,但这只是个试戏,他没那个必要让大家都难堪。
这么想着,他猛得睁开眼睛,跨上前一步,语调悲戚:“皇上!”
余枫乔此刻站的位置刚好侧对着罗嘉,从罗嘉的角度看不见他的眼神。
他只能看见余枫乔背着手,抬高了下颚,下颚弧线的线条宛如最完美的分割线,精致仿佛如雕塑。
罗嘉的眼神不自在地从余枫乔的脸上移开了,转而盯着眼前的地板。可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办法减轻一些余枫乔给他带来的几乎要令他窒息的压力。
这个男人即使没有演技,就凭着这张脸,也足够将他甩出十条街。
但这个时候,除了坐在一侧的叶远溪,没有人注意到罗嘉的小动作。
坐在余枫乔前方的人已经都放下了手上的纸笔,神情异常严肃。
就连一直漫不经心的傅琳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上的手机,向前倾身,抬头紧盯着余枫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余枫乔的身型原本就高大,站直的时候身高就能给人压顶之感,此刻负手而立,微微抬着下颚,神色间的倨傲和高贵浑然天成。
有人曾经写影评说,演技能到余枫乔这个程度,一般只靠学习是没有用的。
他没有什么技巧,不需要借助任何情绪和环境,甚至你看不出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这段表演的。
这个人就适合往常一样平平常常地站着,但仿佛又已经不是他。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帝王,可余枫乔此刻的演绎妥帖到那个不存在的人物仿佛正在渐渐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
即使他穿着西装,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一个会议室里。
可却又还是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带进了另一个时空中。
夕阳下,高台上。
下方人来人往,街头巷尾喧闹繁华,一片歌舞升平的大好场景。
年轻的帝王站在最高处,形容枯槁却又难掩威严。
帝王濒死,这个国家的支柱已经不堪重压,塌陷只是瞬息间的事。
可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还是所有人的希望,他就还要护着这个国家的千万子民。
空调吹的桌子上的表格呼啦翻着角,此刻却没有人分得出空闲去在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
“爱卿,来啦。”此刻余枫乔仍旧闭着眼,抬着头。语调被他刻意拖长,语气中的疲惫立显,整句话都仿佛一声叹息,最后收归于无形。
后头的罗嘉只愣了一瞬,立马接上,躬身行礼:“臣宋纪怀,见过陛下。”
“免礼。”余枫乔没动,只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罗嘉站直身子,拧着眉头抿着唇,显而易见的悲伤溢满了全脸。
“爱卿,来看看。”和罗嘉满脸的伤痛比起来,余枫乔脸上的表情浅得几乎能忽略不计,可一双眼睛里压抑的感情却看得所有人都揪起了心,“来看看朕的江山。”
那双眼睛深邃得仿佛里头盛着海,眼看着可以淹没所有人的浪卷滔天即将喷薄而出。坐在最中央的制片人手里双手紧紧交握着,屏着呼吸等待着余枫乔的爆发。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可到了最后一刻,主人却瞬间敛去了蓝灰色眼眸中的所有情感。
仿若在枯木堆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点星火,挣扎着,灭了。
怀抱着巨大期待的众人就感觉自己明明已经抬起了脚,眼看就要踏进另一个地方,可眼前的门冰冷无情,哐当一下就关上了。
站在门前的他们迷茫而有无措,但却还是不能移开自己看向另一端的视线。
罗嘉走上前,深深望着他:“皇上,现今虽边境安稳百姓和乐,但皇上仍旧有大业未成。臣,万望皇上保重龙体。”
“朕把这江山赠与你,好不好。”余枫乔仿佛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地道。
“皇上…”
“朕把皇后,也一并交于你。”余枫乔轻叹,咬着牙。
“臣不敢。”罗嘉噗通一声跪下。
“别不敢,你是朕唯一信得过的人。”余枫乔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