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2 / 2)

也等不到第二日,这日晚间在颐庆堂里,姐妹们聚齐了说话。越萦便故意道:“如今我们分科已定,不如都各自打听打听自己那门课业有什么争胜投文的文会,省得只在这几个人里头埋着头读,只怕坐井观天了。”

越芝越苓满心都是自家未出世的弟弟还是妹妹,对这个丝毫没有兴趣;越蕊只等着自家哥哥给自己指条明路呢,也不上心;想要越苭附和她的话,那是没那一日了;幸好还有个越芃,她道:“这主子倒不错。”

越萦便又问傅清溪:“傅妹妹学的数术,可有什么文会之类的比试?”

傅清溪点头道:“大概是有的吧,只是我知道的没几个。”

越萦一笑,故意转了头不看她,对越芃道:“今儿我倒是听宋家姐姐说起了一个数试,叫什么推云演云的……”

那云演数试的成绩出来之后,自然也早有人按着报名的履历送了结果来。傅清溪当时看了大为吃惊,只是她细想一回,大约旁人都学的正路子,只她自己跟着那两本书学的野路子,哪知道恰好撞上了今年的数试,捡了便宜了。要说自己真的数术有多少高明,那是不可能的。是以这事儿她也不声张,只自己心里有数罢了。

今天见越萦提起,她也没有多想,便不接话。

越萦越发认定了她是有意藏拙,遂笑道:“傅妹妹,你藏得可真深啊。想必这回联考你还收了几分力气吧,才考出这么个中不溜的结果来。你在云演数试上夺魁的事儿,还要瞒我们多久?难道是怕我们问你读书的诀窍,才偷偷的都不告诉我们?”

几人听了这话都极意外,连柳彦姝都盯着傅清溪看。

傅清溪好生尴尬,只好老实交代;“我那日见有这么个数试,便想去试试自己的斤两。哪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想着我的能耐并没有那么大,不过是碰巧这回考的东西整好是我看过的罢了。算不得什么能耐,便也没同你们说。”

柳彦姝笑道:“你傻了不是?管什么碰上了撞上了的。数试你得了第一!这是多好的事儿?恐怕外祖父外祖母知道了都得高兴呢!”

傅清溪轻轻摇摇头:“实在名不副实,还是不说了。”又问越萦,“三姐姐还知道有哪些数试嚒?我还想去试试。这回的不能算数。”

越萦不语,越芃拍手笑道:“好了,你两个真是一对儿姐妹了,一个忙着投文争胜,一个就要去参比数试。到时候咱们家可就名扬京城了!”

越萦对傅清溪一笑道:“傅妹妹行事这般有打算,哪里还需来问我?”

傅清溪见她不说,便也不追问了。

到底这事儿捅到老太太跟前了,老太太笑道:“你这丫头!这样好事为什么不说?!难不成是怕外祖母发不起奖赏?!”

傅清溪还是那套话,老太太笑叹:“真是一个人一个脾性。你同苓丫头匀一匀该多好?你这是考了头名还觉着自己不成,她倒好,一张卷子没写俩字全是天气不好!”

姐妹们听了都乐,老太太又叫牡丹和玫瑰送了许多东西去落萍院,一时众人艳羡。

柳彦姝跑傅清溪那里把东西都看了一遍,笑道:“你看看,若是你一直不说,不是亏得慌?!”

傅清溪摇摇头道:“闹得大家都知道了,挺没意思的。”

柳彦姝眯起了眼睛;“最看不上越萦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她当自己有多聪明?实在她自己行事处处算计旁人的心思,难道旁人会一点看不出来?她虽上进,但大舅母同外祖母都不怎么喜欢她,为什么?看出她那心性了呗!比方你今日这事儿,我是晓得你这个呆子的呆脾气的。到了她那里,还不定怎么想你呢!”

傅清溪眨眨眼睛:“爱怎么想怎么想……自己那么许多事儿要做,还管旁人怎么想呢。”

柳彦姝一拍她:“所以才说你是个傻子!”

年下王家兄弟要回西京过年去的,要好的几个子弟给他们送行,越栐仁揽了这事儿,在外头会宾楼吃了饭,顺路往越府里来。老太太也听说了王常安上了天峦榜的事儿,便把他们都叫去跟前见了一回,又说些给家中长辈带好等话。等从颐庆堂正屋里出来,一行人就往后头暖阁花厅里去。

第71章 情定情移

三三两两说起话来,越萦把王常英叫到一旁,死问柳彦姝同傅清溪联考的事儿。王常英无奈道:“这我哪儿能晓得?再说那傅妹妹不是还得了数试的魁首?可见是真本事。你也别把人都想太……太那什么了……”

越萦面上一寒,王常英赶紧往回找补:“我不是那意思……啧,上回千金宴长安还有空管这个,今年他自己都读书读成疯子了,哪里还顾得过来?再说了,这是真是假多少水分,有什么干系,春考的时候可只能各凭本事的。”

越萦淡淡应一声:“好的,有劳了。”

王常英一看她这神色,就知道她心里又不痛快了。这少年少女们说笑来往,图的是个开心,他如今觉着越萦的脾性实在古怪,叫人没法子长久相处下去。

越萦面对着窗口静静立了一会儿,想着王常英在自己身后站了这许久,到底还是先说句话把事儿混过去,回头再在书信上细细说叨的好。缓缓转过身来,——身后哪里有人?!

再抬眼一看,王常英正在另一头同越芝说话。

越芝今日穿了一身蔷薇粉的长身缎袄,领口袖口翻出白绒绒一层风毛,衬着她巴掌大一张小脸越发白净。王常英不晓得说了什么,逗得她笑得晕上双颊眸溅星光。王常英显也看呆了,越萦深知他的,只一看他的身姿神色,便能猜出他三五分心思。一会儿王常英又说了什么,把越芝让到一旁的暖椅上坐了,还伸手替越芝整理了一下那上头的椅袱。他自己就在侧边站着,仍同越芝说笑。

见着眼前情状,越萦心里跟火烧似的。忽然觉得有人看过来,便赶紧收起了目光,只作看着旁人的样儿。

越苭看一眼越萦,又往人堆里寻起王常英来,见他正同越芝说得起劲,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另一边王常安却不在屋里,她细细一看,也没见柳彦姝,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柳彦姝这会儿却是同王常安在廊檐下站着,她笑道:“你如今了不得,天峦榜的魁首,我站在你边上都觉着有些害怕。”

王常安不敢看她,只盯着外头风雪道:“你晓得我为什么拼命读书?我们家有规矩,若没有能耐的,万事只能听家中安排。若是……若是自己果然有两分实力,许多事便可以争上一争……你、你……放心,我、我会努力的!”

说完头也不回逃也似地跑了,把个柳彦姝扔在当地目瞪口呆。

越苭正好出来找他们,看着这幅样子,站在门边咬着嘴唇忍笑。——看来是这臭丫头得罪了王四哥了,哈,早知道会有这一日!不懂装懂、装痴耍赖最拿手,可这些本事能拿来哄人到几时?又不是叫花子唱曲儿!

柳彦姝回过神来,一转头就看见了她,哪里会不晓得她心里想什么,却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暗暗打两个哈欠,红着眼睛噙着一包泪水急匆匆从她身边走过。越苭见了,几乎要乐出声来。

傅清溪今日挺无聊,董九枢好容易对付完了书院里的考试,正忙着弄那些花灯的事儿。特地叫人捎了口信来,说年里年酒时候再见了,却又叮嘱傅清溪赶紧把上回那些账本好生看看,到时候才好细说。

传信的把话回给颐庆堂的嬷嬷们的时候,韩嬷嬷都笑起来:“上回老太太同老太爷还说呢,说傅姑娘太老实,如今叫董家哥儿讹上了。老太爷却说世上哪里白吃的亏,多学点总是好的。但愿老太爷的话说着了吧。”

如今谢家被陈家的水力印坊打得没有招架之力,谢翼自然也难见踪影。俞家同鲁家的几个子弟,刚见柳彦姝进来,便寻了个话头围上去说话。难得今天越栐谦同越栐贤也在,兄弟俩同越苓正说什么,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越苓更是不时跳脚一回,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气的。

倒是越栐仁走过来同傅清溪说了两句,夸她:“难得你能踏下心来学。”又道,“荃儿听说你得了数试的头名,还说要给你带书回来呢。”

待他一走,柳彦姝满脸绯红过来,挨着傅清溪扑通坐下了,长长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一会儿就出上神了,一下一下咬着自己的嘴唇。

傅清溪看了她半天,忽然道:“哎,嘴都咬破了!”

柳彦姝惊觉,看她一眼,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