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眉一凛。
“所以周围要好的朋友,像陈枫大晖他们都知道我的规矩——不管认识了哪家的姑娘、跟谁走得近了些都不许往我妈跟前儿捅。我没认真交往过什么女朋友,更不敢往家里带人,就是怕她发作起来要去找人家麻烦。当年大哥的事儿实在闹得太惨烈,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后遗症还没完,闹得离婚了孩子没妈,值当么?”
她不看他的脸也能感觉到他的黯然,他爱他的家人,所以才有这样的遗憾。
“你妈妈插手了你大哥的婚事?”
“何止是插手?”他苦涩地笑了笑,像是有点害怕似的紧了紧手臂,“不过我大哥大嫂见天儿地折腾,我妈大概也怕了。我总觉得她应该有了点儿觉悟,不会再像当年逼我大哥似的来逼我。所以你别怕,我一步都不离开苏城,就在这儿守着你,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念眉不觉得怕,别人口中再厉害的穆太太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个爱子心切又放不下门第之见的母亲,没有碰过面,她没有太多直观的感受。倒是穆晋北不自觉地收紧了揽着她的胳膊,像是害怕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
“我不怕,我只是不想让你太为难。”
他的手挪到她的后颈,轻揉着她绒绒的发际,像在给小猫顺毛,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问:“沈念眉,你信我吗?”
沈念眉,你信我吗?很多年后,念眉都还时常想起他问她这句话时的神情,心就像那晚河水波纹上摇曳的灯火。
“我信。”她与他的手又交缠到一起,眉头一点一点舒展开,“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因为我跟家里人闹。”
“我心里有谱,我也不想闹成像我大哥那样。来日方长,怀柔政策比硬碰硬要好,再不济咱们生米煮成熟饭,抱个大胖小子直接找我爷爷奶奶去……哎,好疼,好疼,你别掐我啊!”
“谁让你没正经。”念眉亦怒亦嗔,脸已经红透了,还好夜色深沉,他看不真切。
两人笑闹着,他要躲她“毒手”,又怕她落水,只能抱紧她呵她痒,念眉在他怀里滑得像条鱼,好几次都要直接溜掉了又被他揪回来。
最后两人都有点喘,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讲和讲和,咱们别闹了,灯还没放呢!”
念眉这才想起还有两盏小小的莲灯被主人冷落在石阶上。
穆晋北点燃了莲心的蜡烛,跟她一人捧一个蹲在水边,“放这个有什么讲究没有?要不要许愿啊?”
念眉莞尔,“应该可以许愿吧。”其实她又怎么知道?不过许愿这种事,总是心诚则灵的。
小小一粒烛火映亮了穆晋北的脸庞,她看到他睫毛又密又长,虔诚的微微阖眼又睁开,“好了,到你了。”
“我也要许?”
“当然了。”
她只好学他一样闭眼,心中默念,然后睁眼看他,“我也好了。”
他挑眉,“你许了什么愿?”
“愿望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说就不说,反正你不说我也知道。”他笃定地勾起笑,跟她一起把莲灯放进河水里,看它们在水面上微微打转,渐渐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