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叶点头,“好,我会跟他联系。”
封应时是她在医学院就读时的教授,在美国作过容昭的老师,所以她才叫容昭师兄,两人算是有同门之谊。
乔叶回去之后立马拟了措辞恳切的e-mail,中英文各一份,发给封教授之后又打电话跟他讲了基本的情况,他答应帮忙,但dr.walter远在美国,行程很满,能不能来,什么时候来,都不确定,只能尽力争取。
乔叶也知道希望并不是很大,接下来可能是漫长的等待,而母亲的病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差不多到了人们常说的药石罔效的地步,其实就算请最好的专家用最好的药也只是因为存了一线希望,想把她在人世的时间延长些,再延长些,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的。
妈妈对她谈不上多好,但毕竟是她真正的亲人。
转眼就到了小年,秋姐把做好的饭菜和滋补的靓汤用保温桶装好给乔叶,让她带到医院去跟乔凤颜一起吃。之前乔叶住院的时候贺维庭就交代厨房按照营养食谱准备好给她送去,很多药膳以前是打算给他进补的,反倒用在了她的身上。这回乔凤颜住院又是照做,虽然没人明说,但她也知道是贺维庭的授意。
秋姐对她道:“乔医生,前些年过年我们都是在嘉苑过的,孩子离的远,我跟老吉就把这儿当家了。但今年我儿子就快要结婚了,我们也想回去看看将来的儿媳妇,一家人过个团圆年。可贺先生的身体你也知道,身边没人我们是不放心的,所以不知道乔医生你今年打算怎么过年?要不行的话,我跟老吉就留一个人下来。”
“我妈妈今年来了海城,我除夕有一天假,可能会陪陪她,其余时间都在这里,不会到别处去。秋姐你们就放心回去过年,这里有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秋姐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今年司机老刘也得回趟老家,我们再一走,真怕贺先生照顾不了自己。”
乔叶明白,“有我在,不要紧的。我会去跟他说,等你们都请了假,就安心回家过年吧!”
贺维庭在书房里,埋首在书桌的一堆文件里,看也不看她,“我的员工要请假,你来帮他们做说客?”
乔叶道:“我没有干涉你决定的意思,只是觉得吉叔和秋姐他们在嘉苑服务那么多年也辛苦了,让他们回家团圆也是应该的。如果你担心嘉苑没有人,我可以保证我会在这里。”
贺维庭顿住手中的笔,“那是当然,别忘了你只有除夕一天假期,这也会写进你那份合同的补充协议里,这回记得仔细看。”
乔叶点头,“你放心,我没忘。还有……我妈妈的事,多谢你。”
他不以为意,“这话你应该对容昭说才对,我没帮过你什么。”
乔叶忽略他语气里满溢的酸意,“师兄对医院系统更熟悉,我就没有麻烦你。但你让秋姐他们这么照应我们,也是很大的帮助,我还是必须谢你。”
贺维庭隔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还有事吗?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乔叶问:“别的没什么事,我只想知道,你除夕打算怎么过?”
“去维园跟我姑姑和孟叔他们一起过,可能要过完初三才会回来。”说完他终于抬头看她,“你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多休几天假,我不舒服的话随时都会叫你过来。”
乔叶笑了笑,“我没这个意思。你去维园也好,你姑姑他们也难得回国,是该多陪陪他们。”
趁亲人都还健在,确实应该多陪陪他们。
其实她也完全没有多休假的必要,医院有探视时间,乔凤颜也跟她不亲近,相对无言反而尴尬,她不可能整天杵在那里。
念眉直到除夕都还有演出任务,剧团其他人休息,她就带一两个人唱折子戏。加上要追回被骗的钱其实不是件容易的事,叶朝晖陪着她也跑了不少地方,整天很难看到人。
偶尔在乔凤颜的病房见到一次,她眼下都是青影,平时习惯素颜的人,现在要用化妆来掩饰自己的憔悴。
她压力也很重,乔叶都不忍心再苛责叶朝晖什么,也许他真的帮了她们很多,至少在现在这样的困境里,如果没有他伸手拉了一把,局面也许会更加不堪。
除夕的前一天,容昭突然打电话给乔叶,“你快到医院来一趟,dr.walter来了!”
乔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等想起来的时候他风风火火地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她欣喜又觉得不可思议,抓起外套就往医院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有这样的好运。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今天真的太晚了(┬_┬)很快会有转折哦~温馨喜庆的除夕夜,你们猜我会让那两只做点什么呢lt( ̄▽ ̄)gt
☆、第44章 青出于蓝
dr.walter看诊全程都英文,语速很快,噼里啪啦,身边除了乔叶,没有别人。容昭说他这回来就是为了乔凤颜,所以连随诊学习的人都没安排,好让乔叶能不受干扰地随时提出问题。
她抿紧唇默默地听,不时看向病床上憔悴苍白的女人。乔凤颜不懂英文,努力地睁大眼睛问她,“这蓝眼睛怎么说的?”
即使在病床上,她眉眼间仍带若有似无的笑意,给男人取的绰号随性又俏皮。如果不是久病沉疴,这种东方女性特有的软媚风情的确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御。
乔叶安慰她,“没说什么,他说他会调整治疗方案。”
其实也只是微调,乔凤颜的癌细胞已经全身扩散,现有的治疗手段已经难以控制了。dr.walter最后不无遗憾地告诉乔叶,要做好心理准备,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乔凤颜就要撒手人寰。
“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量满足她,恐怕很快就没有机会了。”dr.walter说完这句话,就要前往老友封应时家过春节去了,在异乡感受当地人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体验,也算不需此行。
但他也坦言,乘十几个钟头的飞机临时来凑这趟热闹,除了老友的面子,最重要的还是被隆廷医院的大股东十二万分的诚意打动。
原来是贺维庭,她早该想到的。
乔叶想向他道谢,但他已经到维园去跟贺正仪他们过年了,她用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他,手有点微微颤抖,删了写,写了删,发了几遍才成功。
她独自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明知会是这样的结果,不会有奇迹的,可终究心里还是怀有一丝希望,而现在连这丝微弱的希望也被掐灭了。乔凤颜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她以为自己早已可以平静地接受,不会那么难过,可到了这一刻,脸上又湿又凉,仍旧爬了满脸的泪。
这是一个慢慢失去的过程,尚且这样让人伤感,她有些难以想象,当年贺维庭骤然失去双亲,该是怎样的绝望?
那时他还不大,少年儿郎,是不是也像现在的她这样,孤零零坐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黯然神伤,也无法奢求安慰。
手机静悄悄的,她发过去的消息,贺维庭没有回复。
最坏的消息她没有跟乔凤颜明说,其实久病成医,她觉得母亲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病体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乔凤颜不是这样,她的挑剔到了最后这个阶段是变本加厉的。除夕夜的饭菜,她一点不肯将就马虎,秋姐送来的菜和汤她嫌不够丰盛,还是乔叶临时到酒楼去订了菜装的漂漂亮亮送过来她才肯吃。
念眉也来了,但只匆匆吃了两口就要走,晚上还要赶到江边船舫上演一场。除夕能做演出的人少,所以价钱特别高,正是求之不得的。
念眉走后,乔凤颜难得对乔叶和颜悦色了几分,拉住她的手,“碗啊盘的先放着,晚点再收,我有事跟你商量。”
“嗯,什么事?”乔叶在她跟前坐下,这才发现原来盼得太久,当这种难得的和蔼体贴到来的的时候,连受宠若惊的感觉都没有了。